第320章 噬心之悔(2/2)
李攀瘫在床上,脖颈和脸颊上仍残留着蛛毒留下的黑纹,双眼浑浊无神,嘴角还挂着涎水。
听到开门声,他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,手指痉挛地抓挠着被褥,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。
——这个废物,连看她一眼都做不到。
张七娘站在门口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她今日亲眼见到野诗良辅骑着高头大马迎亲,那男人肩宽背阔,眉目英挺,一身绛红喜服衬得他如战神临世。
他看向绿柳时,眼底的珍重和热烈,几乎灼伤了她的眼睛。
——那本该是她的!
如果当初她听了张敬则的安排,嫁给野诗良辅,现在被众人艳羡、风风光光迎娶的人就是她!
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被困在长安,守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瘫子,没有男欢女爱,没有子嗣延续,连出门都要被金吾卫盯着,活得像个人质!
“贱人……”她盯着铜镜中的自己,姣好的面容因妒恨而扭曲,“一个婢女,她也配?”
绿柳算什么东西?
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奴婢,如今却穿着青绿嫁衣,戴着累丝金凤簪,带着体面的嫁妆,成了凤翔军中将校的正妻!
而她张七娘,堂堂凤翔节度使的嫡女,却要在这阴冷的府邸里腐烂!
她越想越恨,猛地抓起妆台上的玉梳砸向铜镜——
“哗啦!”
门外传来侍婢惊慌的声音:“少夫人?您没事吧?”
张七娘深吸一口气,硬生生压下喉间的哽咽,冷冷道:“滚!”
待脚步声远去,她缓缓站起身,眼底的疯狂渐渐沉淀成冰冷的算计。
——阿娘阿耶马上就要离开长安返回凤翔了,她不能坐以待毙。
入夜,新任嗣道王李璋坐在书房内,指节叩击着紫檀案几上的田产资财,眉头紧锁。
捐了二十万贯家财才保住了老父亲的性命。
如今王府虽然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,但府中养着那么多人,睁开眼就要花钱。
尤其是裴瑾,更是个花钱的祖宗,他得想办法开源。
可是家中根本没人会经营产业,总不好花用妇人的嫁妆,难不成要变卖祖宗产业?
“阿郎,十一少夫人求见!”仆从的话将他从愁闷中唤醒。
见张七娘进来,他挑眉冷笑:“怎么?终于想起自己还是李家的新妇了?”
张七娘反手关上门,直视他的眼睛:“殿下,想不想让刘绰死?”
李璋的手指一顿。
张七娘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:“当日在火器营门口,我亲眼所见吐蕃探子死在眼前——那刘绰手中有一件古怪兵器,能隔空杀人,声响如雷,伤口却不见暗器!阿翁的死,绝非寻常刀剑所为!”
李璋猛地抬头,目光如刀:“你确定?”
“千真万确!”张七娘压低声音,“舒王世子那日在断魂峡附近不也听到了异响,却寻不到箭矢?刘绰若真有此物,必是私藏火器图谱所制!她敢杀宗室,便是仗着圣人偏宠,可若让陛下知道她私造此等威力的军械......”
李璋眼中寒光一闪,突然冷笑:“好一个明慧县主!弑杀宗室,私藏火器,哪一条不是死罪?”
他猛地起身,袖中拳头攥得咯咯作响:“来人!备马,我要进宫!”
紫宸殿内,李璋伏地痛哭:“陛下!臣父死状蹊跷,有些伤口绝非野兽所为!明慧县主私造火器,弑杀宗室,其罪当诛啊!”
皇帝捧着一本书在读,头都没抬:“爱卿可有实证?”
“当日在关中,张氏亲眼所见——”
“一个妇人臆测,也敢妄议朝臣?”皇帝突然将手边茶盏重重一搁,“李实之死已有定论,朕不想再听这些无稽之谈!”
李璋咬牙抬头:“陛下!若刘绰真有此等利器却隐匿不报,他日用于宫闱......”
“放肆!”皇帝厉声打断,“将火器推广至凤翔军中乃朕亲允。若真有此等神兵利器,张敬则和高顾为何不报?你今日构陷忠良,是何居心?”
李璋如遭雷击,瘫坐在地。
当夜,舒王府密室。
冯无忧低头跪在李谊面前。
“是不是什么都没查到?”
“属下无能!”冯无忧请罪道。
李谊轻笑:”你不是无能,而是隐瞒不报!那个冯春桃是冯无咎的后人?李实出城那日,你说家中有事,就是去断魂峡伏杀了?”
冯无忧身子一颤,额头冷汗直下:“殿下……”
李谊摆了摆手:“罢了,我也不怪你。他本就该死!”
冯无忧不敢抬头,声音颤抖:“殿下,我也是为了给冯氏报仇。属下大兄一家如今只剩一个女娘了!”
“如此说来,你的确是家中有事。好了,起来吧,我只问你,那日李实究竟是怎么死的?明慧县主做了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