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 王室除夕聚温情,粗布琉璃皆暖年(1/1)
蚕盛王宫的除夕,是连空气都浸着蜜的热闹。未时三刻,乾元殿的鎏金暖炉已烧得通红。王上盛有亮捏着翡翠珠,看小儿子盛施仁趴在桌沿偷戳蜜饯匣子,圆鼓鼓的指尖刚碰到金丝枣,便被王后冯妙元轻轻拍开:\"刚用完午膳,仔细积食。\"十岁的小皇子撅着嘴往后缩,发间的玉冠却歪了,逗得贴身侍卫胡飞掩嘴偷笑,他腰间挂着妻子翠柳亲自绣的荷包。
\"圆儿该到了。\"王上望向殿外飘雪,话音未落,便望见月白色道袍的身影穿过九曲桥。盛施圆腰间还挂着鹿泉山的竹笛,发梢凝着细雪,却在看到妹妹盛施柔时弯起眉眼——十六岁的公主正踮脚往宫灯上挂香囊,茜红色裙摆扫过汉白玉石阶,像团跳动的火苗。
\"哥哥,听说你今天要到,我们都在等你呢,你快看!\"盛施柔举着鎏金灯笼蹦过来,袖口的银铃叮当作响,“你帮我挂上”她指着王宫大门屋檐。内务府的翠羽姑姑说戌时要放'瑞龙衔珠',能飞满整个宫墙!\"她鬓角别着的梅花簪子是去年盛施圆托人从山上捎的,此刻沾了热气,花瓣上的珍珠露珠般颤巍巍。
在后宫华房殿里,华贵妃正对着鎏金铜镜簪花。翡翠镶边的妆奁开着,十二支累丝金凤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,她却皱眉拨弄着鬓角新添的珍珠流苏——那是今早王后赏的,说是\"过年图个喜庆\"。\"桃儿,把东边匣子第三层的红宝石坠子拿来。\"她对着镜子轻抿口脂,声音里带着不耐。桃儿低头装着找首饰,袖口绣着的\"富贵长春\"针脚细密,与华贵妃的华服相得益彰。她把红宝石坠子拿给华妃,就带着公主盛施莹玩去了,盛施莹是华妃唯一的孩子,今年十二岁。
在王后住的椒房殿,王后的贴身丫鬟翠柳正捧着燕窝粥进门。暖炉上的银丝炭烧得正旺,冯妙元捏着丝帕的手停在半空,目光落在案头新供的腊梅上。\"娘娘,该用申时茶了。\"翠柳的声音像温过的蜜水,瓷勺碰着碗沿发出轻响,\"这粥里加了荣贵妃送来的雪耳,说是后山菜园新收的。\"王后垂眸搅着粥,金护甲在釉色碗口划出细痕:\"她倒惦记着本宫。\"话音未落,窗外忽然飘来孩童笑闹声——盛施柔正追着盛施仁跑过回廊,手里举着不知从哪偷来的糖葫芦。王后嘴角扬起笑,又很快敛起:\"去告诉公主,戌时前必须换好朝服,别弄得一身糖渍。\"
盛施柔和宫女们挂完灯笼,贴完春联后,踩着积雪往后山菜园去接奶娘荣妃。青石板路覆着薄冰,她攥着锦缎裙摆生怕滑倒,发间的红宝石步摇却在雪光中晃成碎红。\"奶娘!\"远远望见菜园竹篱上挂着的粗布围裙,她立刻扬起嗓子,\"该去赴宴了,王兄都回来了!\"来了,来了,\"她拍着裤腿上的泥,忽然从菜畦里摘了根水灵灵的胡萝卜,\"给小皇子带根新鲜的,他最爱啃生萝卜。\"
三人踩着\"咯吱咯吱\"的雪声往回走时,盛施柔忽然瞥见荣贵妃发间的木簪歪了。那是她小时候偷拿王后首饰匣里的碎玉,缠着奶娘磨了整整三天做成的。\"奶娘,\"她伸手替对方扶正簪子,触到那粗糙的玉面,心里忽然泛起酸意,\"今晚宴会上,您换件新衣裳吧,别总穿这粗布裙了...\"荣贵妃却笑着摇头,围裙下的棉裤补丁摞着补丁:\"这衣裳暖和,比那些绫罗舒服。再说了,\"她冲盛施柔眨眨眼,从围裙里摸出颗蜜枣塞进她手里,\"娘娘给的赏钱,我都攒着给你做嫁妆呢。\"
酉时开宴,乾元殿内烛火通明。王上盛有亮身着明黄蟒纹龙袍,抬手示意众人落座时,袖口金蟒纹与案头鎏金香炉相映成辉。王后冯妙元挽着“双凤衔珠”髻,凤冠上的东珠随动作轻晃,目光落在盛施圆道袍上的补丁时,指尖轻轻动了动——那是她去年让人送去的狐裘,不知何时已改作了道袍内衬。她示意容妃杏红坐自己旁边,寒暄道:“你是太子的奶娘,理应坐这里”。
华贵妃携十二岁的盛施莹入席,母女俩皆着茜色织金裙,施莹袖口绣着的并蒂莲与华贵妃的霞帔相得益彰。她看见荣妃坐在王上和王后旁边也不动声色,自己随便找了位置坐下了。“给王兄请安!”小公主脆生生行礼,发间珊瑚珠坠子扫过盛施圆的道袍,“兄长可还记得去年送我的琉璃盏?施莹每日都用它盛花蜜喂蝴蝶呢!”盛施圆笑着点头,想起下山时特意给她带的鹿泉山蝴蝶标本,还收在行囊里。丽妃被打入冷宫以后,后来发入内务府做事,她再也没有机会参加这样的宴会了。
铜鼎里的鹿肉煲冒着热气,盛施圆给王后添汤时,翠柳忽然轻声提醒:“公子袖口露线了。”他低头望去,平安结的红绳不知何时磨出了毛边。王后见状,从腕间褪下只羊脂玉镯推给他:“先戴着,明日让翠羽找绣房补补。”玉镯触到皮肤时带着体温,盛施圆忽然想起幼时生病,母亲也是这样将镯子焐热了给他戴上。
殿外忽然传来“噼里啪啦”的爆竹声,施莹捂着耳朵躲进华贵妃怀里:“母妃,那爆竹比我还高!”华贵妃笑着替她拢了拢披风,金护甲划过女儿泛红的耳尖:“怕什么?你王兄和赵将军守着宫门呢。”话音未落,盛施柔已拽着盛施圆跑到殿前,“瑞龙衔珠”在夜空绽开时,她发间的红宝石步摇与烟花一同亮得璀璨。
子时祭天,施仁忽然指着荣贵妃的围裙惊呼:“奶娘口袋里有星星!”
众人望去,却见粗布围裙口袋里漏出点点金光——是荣贵妃攒的碎金箔,说要给施柔做灯穗。华贵妃见状,示意桃儿将自己的鎏金粉盒递过去:「攒这个多费眼,用本宫的金箔吧。」荣贵妃推拒间,盛施圆看见她围裙内侧绣着的「柔」字——那是用施柔旧裙上的金线绣的。
祭典结束,荣贵妃蹲在梅树下喂雀儿,施柔忽然跑过来,将暖手炉塞进她怀里:“奶娘的手比我的胡萝卜还凉!”公主的围巾歪在脖子上,发间珊瑚珠却沾着荣贵妃给她别上的腊梅。盛施圆望着这场景,摸出袖中给荣贵妃的护手膏,却见华贵妃的桃儿已捧着锦盒走来:“我家娘娘说,这鹅脂膏比艾草香。”
这夜的乾元殿,铜漏滴了四壶水,施仁枕着荣贵妃的围裙睡着,手里还攥着半块糖糕。荣妃替他盖上皮裘时,听见王后与华贵妃在廊下说话:“荣姐姐的手,已让太医院开了防裂膏。”华贵妃的语气轻缓,“施莹说要给荣姐姐的菜园扎暖棚,小孩子家倒想得周到”。王后冯妙如说道:“妹妹有心了,你尽管去做就是啦”
雪越下越大,盛施圆站在游廊下,看华贵妃的翟衣与王后的凤袍在风雪中相携而行,荣贵妃的粗布围裙裹着施仁的小小身影,施柔与施莹追逐着踩雪,发间的珠翠与木簪在月光下交相辉映。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,混着宫墙外百姓的欢笑声,忽然觉得这王宫里的年,原是金阶玉砌间藏着粗布温情,琉璃盏中浮着人间烟火。
他摸了摸腰间的竹笛,想起鹿泉山的情景——但此刻,听着身后殿内传来的碗筷轻响、女子轻笑,忽然明白:原来最暖的年,不在山水之间,而在有人问你粥可温、衣可暖的灯火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