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7章 前事不忘(2/2)
裴恪越发感到疑惑,看了一眼燕朔,见他并未有任何反应,便也策马跟上。
走出半里,项小满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,裴恪终于按耐不住,朗声道:“项将军有话,不妨直说,何需这般遮遮掩掩?”
项小满勒住缰绳,调转马头,往裴恪身后望了一眼,见已经远离了人群,便又凝视裴恪,直截了当地问道:“裴将军可知宇文崇泽修建府邸一事?”
见项小满如此年纪,竟然直呼自家主公的大名,裴恪顿感不悦,但身份使然,还是忍着怒意,不冷不淡地回了句:“自然知道。”
“那你又可知,府邸大门上的匾额和楹联,都写了什么?”
“匾额?楹联?”裴恪愣了一下,不明白项小满为何问起这个,想了想,微微摇头,“裴某奉命镇守平章关,来时府邸尚未完全落成,并未悬挂匾额和楹联。”
“哦?是吗?”项小满冷笑一声,满眼讥讽。
裴恪当然能听出来项小满话里有话,凝视着他不屑的表情,终于是忍不住怒意,冷冷地说道:“既是领兵之人,性子也该爽利一些,项将军有话还请直说,用不着如此惺惺作态。”
“惺惺作态?”项小满嗤笑道,“哼,我惺惺作态,裴将军又何尝不是?”
“项瞻,我敬你是冀北首领,一直对你礼让三分,你却一直以势压人,莫不要以为冀北与幽州有盟,就能如此信口胡言!”
“难道不是吗?”项小满反问一句,又道,“都说你昔日曾是在幽州边军中的一名骑都尉,只因见不惯朝廷腐朽、军纪涣散,又无力整顿且不愿同流合污,因此才卸甲归田。如今看来,也不过是贪图名利的宵小之辈。”
被人无端端这般羞辱,任谁也受不住,何况还是带兵打仗的将军。裴恪双目圆睁,握枪的手紧了又紧,仿佛下一刻就会把枪捅出去。
项小满依旧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,似乎毫不在意他的愤怒,轻笑一声,直接诵出那一幅楹联的内容:“起塞垣、开帝业,云蒸霞蔚壮山河;栖中土、展鸿程,玉振金声耀古今……哼,这副楹联表达了什么意思,裴将军不会不知吧?”
裴恪顿时双眉紧皱,轻声重复着这副楹联,正琢磨其中意味呢,又听项小满继续说道:“对了,至于那匾额,上面写的是燕王府。”
“燕王?”裴恪略感惊讶,愤怒的表情瞬间消散了不少,但也只是有些惊讶,“项将军,你莫不是因为我家主公称王,就来指责我贪图名利吧?”
他反唇相讥,“称王又如何,既然竖起反旗,自然是要争夺天下,若无我家主公,又不知幽州有几人称王呢!怎么,难道项将军日后成就大业,不会称王称帝?今日所做的一切,都只是为他人做嫁衣?”
“日后的事,又有谁能说得准呢?”项小满随口应了一声,扫了眼此时正高昂头颅的裴恪,轻叹道,“一百多年前,雍北有宇文一族,趁中原动荡之际,与各方胡虏同时南下,建立北燕。史书记载:「冀州之地,乱离尤甚,千里城郭,尽为丘墟;万顷良田,化作焦土;百万民众,死于乱麻;民生耗减,烟火断绝;白骨遍野,人皆相食;六州无烟爨之气,中原无冠带之人」……”
他顿了顿,凝视着逐渐将脑袋低下来的裴恪,“裴将军,这段话你应该可以理解吧?那我就要问问你了,匾额上的燕字是何意?楹联中的塞垣指何处?中土是哪里?耀古今,又是在说谁?”
“这……”
“裴恪!”项小满厉声打断,提枪指着裴恪,“你被利益蒙蔽双眼,与豺狼为伍,枉为我汉家子孙。”
“不,不是!”裴恪汗流浃背,“我,我我……”
“哼,前事不忘后事之师,我不知日后会怎样,却从未敢忘却历史!”项小满收枪勒马,掉头离去,同时说道,“我项瞻虽然年少,但所作所为全凭一颗赤诚之心,不论如何,都不会允许异族觊觎我汉家河山。你若尚存良知,便当解甲归田,就此隐姓埋名,若还冥顽不灵,就回去告诉宇文崇泽,一起洗干净脖子,我很快就会来取你们的脑袋!”